□ 李智遠
松樹梁是紫陽縣漢王鎮(zhèn)轄區(qū)內(nèi)的一個小地名,位于擂鼓臺的山腳下。身為土生土長的當?shù)厝,我在很久前便聽人提起過,只是多年來未曾到過。
和諸多地名的由來一樣,松樹梁是因生有一棵巨松而被世人知曉,這和五郎村的“梧桐樹”一致,因生有大片的梧桐樹而命名。打小我就對花草有著無比執(zhí)著的熱愛,每到一處,總會去探尋當?shù)靥赜械闹参铩_@些年來,對縣域內(nèi)特有的古樹,也算稍有了解。坦言除卻常見的桂花樹、黃連木、銀杏、柏樹、櫟樹等容易成長為參天巨樹之外,少有聽說松樹能被冠以“古樹”之名。
在盆景界里有言:玩樹不玩松,到老一場空!為此,我曾多次上山尋找當?shù)氐挠退、馬尾松苗移植庭院,但很難將其種活或養(yǎng)大,忙活幾年,終是竹籃打水一場空。可見,移植山松對于個人的種植技術(shù)是一項很大的考驗。
松樹之品行,歷來多有文人墨客潑墨贊頌其長青、堅韌與多壽。在我們的傳統(tǒng)文化里,古人總會因某種植物的特有屬性與人的品格相聯(lián)系,并賦予它們特殊的含義。蒔花種草之所以能使得人修身養(yǎng)性,其根源大約便是在此,基于此,我對松樹有著崇高的敬意。
松樹梁有松樹,是好友老唐多年前就向我提及過的。我曾多次提起一同前去看看,但因種種緣由不能成行。上周,老唐來到家里邀約我一同去山上觀賞秋葉,我欣然同意。
是日,秋日南照,微風不燥,我們騎一輛摩托,沿著去往擂鼓臺的旅游路,向著暮秋里的深山進發(fā)。漫山的烏桕、膚鹽樹、橡樹、鬼箭羽、白藜、絡石、黃連木、楓樹等植物,放縱著五彩絢麗的葉在秋風里盡情地搖曳,像是在與這一季的時光道別。從高處望去,層林盡染,這一刻將“秋無意間打翻了上帝的調(diào)色板,五彩斑斕溢出來,渲染了整個山林”具象化了。
這一次,我再次提起讓好友指路前往心心念念的松樹梁。去往松樹梁的土路未硬化,被雨水沖刷出條條溝壑,我們兩人在泥濘與坑洼里一路顛簸。好在土路并不長,很快抵達梁頂,便見一棵巨樹傲然挺立在不遠處。
巨樹約莫二十余米高,胸徑近兩米。停好車后,我倆徑直向其走去。古樹被保護得很好,因為生長在一高處,四周又有石坎護衛(wèi),故而建有石階供人臨近觀賞。我們拾級而上,到達平臺,見一鐵牌上赫然寫著“紫陽古樹”的字樣。這與多處所見到的樹牌不同,其并未對古樹的品種、樹齡等信息有所介紹。
從生物學來講,古樹并非“松”,而屬“杉”,和當?shù)氐娜馍肌⑺、杉木形態(tài)結(jié)構(gòu)更為相似。此地為何因此樹被命名為“松樹梁”,無從考究,或許是古人見其和常見的松樹相似,長壽且長青,便認定它是一棵松樹,久而久之也就把名號傳了出去。其實,松樹和杉樹都屬松科,這樣一來,此地叫作松樹梁也無妨。
平臺之上,古樹的周圍砌起了一圈六邊形石圍,伸出去的幾支粗枝被紅色的鋼管支架起來,走近看去,像是一棵小樹攙扶著老樹。我很好奇古樹的胸徑到底有多少,便背靠大樹伸展雙臂,用臂展去估測。好友為我拍下照片,從圖上來看,其胸徑已然略超臂展。從臂展約等于身高來說,古樹的胸徑已超過一米七。驚呼,這真是我實地所見過的最大古樹了。
既然確定古樹為杉類,具體為哪種杉?我不敢枉然下判斷,并非我所熟知的三尖杉、水杉、紅豆杉等特有珍稀杉類。好在借助百度百科,初步判斷為秦嶺山區(qū)所特有的冷杉或云杉,至于具體是哪種,還得專業(yè)的林業(yè)人員來做甄別。
古樹樹冠遮蓋了平臺的大部分,抬眼望去,柔美的陽光穿過枝葉灑落下來,地上點點斑駁,像極了夏日少女一襲白裙上的小碎花。我盤坐于樹下,調(diào)整吐納,除了偶然間能聆聽到山間的鳥鳴外,周邊一片靜謐,內(nèi)心充盈著山林的愜意與放空感。
不知過了多久,好友從遠處喚,我下了平臺,見山坳里依舊住著幾家農(nóng)戶,老者們悠然自得地耕耘著田地里的莊稼。兒孫們選擇了下山定居,他們留下來堅守世代居住的老屋,看似平凡,這又何嘗不是我們很多人所向往的生活呢?
當我們走近老屋,詢問老者這路可還有延伸。老者說這院壩就是路的盡頭了,他們再三邀我倆進屋喝茶。山里人才有的淳樸、厚道與熱情,在他們的言行中淋漓盡致地體現(xiàn),著實把我們感動了。
回來的路上,老唐問我:“你見到松樹的頂端是枯枝,知道那是為什么嗎?”
我說:“雷劈的嘛!”這棵樹長在這座山的最高處,即使被雷火燒掉了大半,有一半樹皮都沒有了,卻依然巋然不動,欣欣向榮,我們不得不感嘆大自然的神奇與生命的堅韌。我們生當如參天大樹而非草芥,在成長的過程中自然會經(jīng)歷風吹、日曬、雨淋、蟲蛀、雷擊,這些都是讓我們使勁向下扎根、向陽生長的鞭策啊。